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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庄古韵

作者：陈永洋

何处繁华笙歌落？百年码头黄昏斜！缕缕村庄古韵，首先飘散在燕诒堂码头上空。

这斑驳的古韵，或可使人感慨人生之无常，岁月之易逝。燕诒堂码头，位于连城县新泉镇杨家坊之东，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，距今近三百年矣。站于码头之上，迎风而立，仿佛可听见过往船只飘出来的音乐，以其为原点，尔后向外扩散，缓缓拨动琴弦，其音远亦可闻，或悲切、或豪迈，让人心动神驰，不能自持。听其乐，如见其形，恍若一座雕塑，直立眼前。而自己亦似飘于水上，翩翩欲飞。

寄君一曲，不问曲终人聚散。凝聚而成的村庄古韵，可使人豪气干云，纵横四海。燕诒堂码头分上、中、下三座，总长近二百米，高约十米，分别有四条由重达千斤鹅卵石干砌而成、三米多宽的石阶通往泊船处，用以堆放存储物资，供客货船只停泊、人员上下、货物装卸。如今，石阶仍在，却不见了当年川流不息的船只和来往的客商，更遑论放排工们。直叫得佳人这般闲倚户，暗沾衣，待郎郎不归，惟留一江连南溪水潮汕流。

故村庄古韵，思之使人汹涌澎湃，如醉如痴。想当年，通过水运，把连城、朋口、莒溪、宣和以及新泉周边的宣纸、玉扣纸、茶叶、烟叶等山货运往广东潮汕地区，并出口至东南亚国家；再把外地的洋油、食盐、香料、干海产品、布匹等货物运回新泉，再经杨家坊与新泉的码头中转至周边的村庄，这里曾是新泉周边及至整个连城的物资中转站和集散地。

生命的厚度，就在这日夜不息的连南溪水上流淌着，让我们看见了曾经的繁华岁月。

缕缕村庄古韵，继而飘散在杨家坊古寨之上。

古寨相传由杨家坊李氏六世祖满全公到寨上开基，于明正德年间建成。这般宏伟的古寨，已至登峰造极之境，初见平淡无奇，细视之下，方知无人能出其右者，将其建至如斯，何人能为之乎？

这缕缕村庄古韵，便如从遥远之处飘来。沿着悠长的小巷和沧桑的城门，观其迂回曲折，只恐于细微之处，今人或仍未得之。故叹非心血而成之作品，他人亦不可能以诚待之耳。古寨依山而建，设计精巧，总面积达1万平方米，其西面靠山，设东、南、北三座城门，墙体由大块的鹅卵石砌成，而城门则用青砖拱成。如今，城墙己被毁，只留下墙基。由于岁月的侵蚀，墙体外面都长满了野草。

这墙上的一片野草，默默地坐在黑暗地里，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人生百态。我忽而明白，这一片的墙，犹如人生的现实，压力沉重、无聊且又紧张，我们不过希望逃出这沉重、无聊与紧张，让轻松、充实与愉悦，重新荡漾在我们的心灵。

在高高的城墙围起来的心灵里，我们早已层层包裹起来，免得受到无端的伤害。在这被层层包裹的心灵里，是不是还存在着伟大的怜悯之心，于我们自己而言，或是确不知晓，或者不愿意知道。在近距离的接触中，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残酷。但在远距离的时空里，人们经历了沧桑巨变，看尽起起落落，生生死死，早已淡然起来，故沉淀太深，反而无可言表。

忽然夜里梦中惊醒，一个男孩仿佛跑了过去。雨在下着，还隐约看见墙的影子，然而那个男孩却走得太远了，以至于变得模糊起来。

然而，无论如何，当我们身处在这缕缕的村庄古韵里，便如轻抚软语，沉浸在一片风和日丽的春色里，或似一切皆在画中，脱离凡尘，不问俗事。

缕缕的村庄古韵，接着飘落于杨家坊峻洲洞之上。

风华只是一指的流沙。一曲村庄古韵，可使人飘然其上，恍若隔世也。杨家坊村西北部有一座圆墩山，峻洲洞学堂就在圆墩山上。沿着笔陡的台阶爬到半山腰，在路旁左边的一块大石壁上，便镌刻着“峻洲洞”三个大字。据闻，峻洲洞学堂建于明末清初，有三百多年的办学历史。清朝末期、民国初年，杨孟龙、张海怀、邓登瀛、黄际蛟等许多名士曾到峻洲洞。曾任江西省南丰县知县的李云霄先生，便是从峻洲洞学堂出来的。

峻洲洞固然令人惊叹，却以其平实之态隐没于世。然洞中所闪现出来的熠熠光辉，虽经过岁月的洗涤，仍显得异样般的光彩夺目。李云霄者，字步青，号凌庵，新泉杨家坊人氏也。幼好学，喜书法。其人为官清廉，处事公正。其书秀丽刚劲，飘逸潇洒。于江西南丰知县任上，夙夜在公，官声卓著。创明耻，筹资金，选人才，不遗余力。修县志，尊史实，去伪存真。逝者往矣，现今之人，已难沉心以观之。故而，只能沉默着，如一座丰碑，惟抬头以仰视之。

子曰：逝者如斯夫，不舍昼夜。其兴有故乎？其亡亦有因乎？惟有言不尽的酸甜苦辣，道不完的悲欢离合。即便是残留着血色似的痕迹，最初是多么的鲜明，后来却一点点地抹去，直至消失。

我忽而听见一个声音，在无人的深夜里呐喊，但马上又被无边的黑夜湮没。

一曲村庄古韵，便如见一孤寂老人，于落日余晖，静坐，遥望故乡，追思往昔，怆然涕下。

摘自《客家文学》2020年春之卷

陈永洋，男，福建连城人，现供职于连城县委党校，龙岩市散文学会理事，连城县作协秘书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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